妈妈为我辩解:「她才五岁多……」
爸爸更气了:「她都五岁了,这几年你肚子咋一点动静也没有?」
「她要是个带把的,我叫她爹都行!你又不是没听到村里那些人怎么说的?」
我跟姐姐都是女孩,妈妈这几年肚子又一直没动静。
村里人都说爸爸怕是要绝后了。
村里修族谱家家都要兑钱,轮到我家时,有人说:「胡良就不用出了,他哥出了就行。」
「他没儿子往后根就断了咱还让人出钱,这不合适。」
当着村里人爸爸没说什么,只是笑了笑。
回来后关起门喝闷酒,喝多了要打妈妈。
我跟姐姐上前护妈妈,爸爸一脚踹在我胸口。
「滚!」
「你要是儿子,老子还要受这份气?」
妈妈把我和姐姐推进厢房,自己承受着爸爸的怒火。
隔着破旧的门扉,摔打碰撞的声音狠狠撞击着我的心脏。
我听到妈妈哭着说:「是我不想生儿子吗?」
「那时候我是不是劝过你去照下 B 超,你自己不舍得花钱现在全怪我。」
「二妹都生下来了我能怎么办?塞回肚子里给你变个儿子出来吗?」
……
大我三岁的姐姐皱着眉说:「以前没你的时候,爸爸妈妈从来不吵架的。」
「要是妈妈没生你就好了。」
厢房没有开灯。
稀薄月光透过窗户,如刀片一般,密密插进我身上。
我是老二,还是女孩。
这好像是刻入骨髓的原罪。
那晚妈妈脸肿了,腿也一瘸一拐。
我哭着跟她说对不起。
对不起,我不是个男孩。
对不起,让你生下了我。
妈妈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,深深的叹息:「我要是有很多钱就好了……」
有很多钱会怎样呢?
她没有说。
爸妈的关系陷入僵局,姐姐对我越发敌视。
我终日惶惶自责,只能更加乖巧懂事,沉默寡言地承担着几乎全部的家务。
一个多月后,事情出现了转机。
妈妈在吃饭时突然吐了。
她怀孕了。
爸爸的精气神立马就回来了,每天都摸着妈妈肚子喊:「乖儿子」。
妈妈也满心期盼:「这次可一定要给你们生个弟弟。」
那会计划生育正严,妇女主任的眼睛紧盯着村里每个适龄女人的肚皮。
妈妈说此前六婶怀孕八个多月,被发现后拖走打了针。
孩子生下来后还会动,被计生办的人塞进塑料袋,连夜扔到河里。
爸妈叮嘱我跟姐姐一定要严格保密,千万不能说漏嘴。
爸爸这次学乖了,到了月份,迫不及待找了个黑诊所照了照。
是个男孩!
那天回来他喝了半斤白酒,兴奋地喊:「老天有眼,我胡良也要有儿子了。」
「看谁还敢说我绝后!」
吓得妈妈赶紧捂住他的嘴:「你小声点,别被人听见。」
是的。
乡下有不少正义感爆棚,热衷于举报的人。